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——剪辑师眼中的悲剧童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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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，英国第四电视台在戴安娜王妃逝世20周年之际推出了纪录片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，再现了戴安娜从19岁嫁入英国皇室到36岁因车祸溘然长逝的传奇经历。片中选用了大量戴安娜接受演讲培训的私人练习录像素材，并穿插了王妃的好友、保镖、帮助过的残疾人对于她和英国皇室的评价。
不同于传统意义上坚持客观叙事的纪录片，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表现出卓越的剪辑艺术，剪辑师采用丰富的蒙太奇手法，通过镜头的选取与组接表现出强烈而尖锐的隐喻，使之成为了一部超越纪录片定义的，充满创作意识和思想表达的独立作品。让我们一起追随剪辑师的目光，带着他的愤怒、他的思慕、他的悲悯，闪回到戴安娜王妃悲剧童话般的一生。
BEGINNING
开端
“他在这个故事开始前就已经认识戴安娜，她那时候可能才17岁，正值青春年华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军医詹姆斯·科斯特走在温莎城堡外的林荫路上，回忆起刚认识戴安娜的时候。接下来的镜头里，平静的湖面上，雪白的天鹅漂浮戏水，长长的脖颈美丽而优雅，隐喻着尚未成年的戴安娜：出身贵族、单纯、专一、亲和。她就这样被选中，带着好奇与期盼，走进了王室精心布置的牢笼。
“戴安娜邀请我去吃晚饭，我到的时候，她告诉我，带点小兴奋，她说，恐怕我不能留下了一起吃晚饭了，我听到外面传来豪车的声音，跟她同住的女孩说是查尔斯王子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镜头里，31岁的戴安娜笑了，配合着詹姆斯平静的回忆，好像每一位观众都回到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，戴安娜近在眼前，笑容里满是18岁时的天真甜蜜。
“19岁那年，虽然当时也感到过对未知的恐惧，但我相信未婚夫会支持我，我想与他共享人生的一切悲喜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一段空镜里，无人机俯拍着长长的蜿蜒的河流，河水向前奔涌，宛如人向前流淌的生命，带着戴安娜对婚姻的期待，流向了未知的终点——王室城堡。
“他问：你们相爱吗，这个问题太蠢了，我就说：是，我们当然相爱，用的是符合我身份的前卫名媛的口气，查尔斯别过脸，然后说：看你怎么定义相爱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戴安娜略带戏谑地回忆起订婚当天查尔斯给她的当头一击，只需一句话便轻描淡写地打破了戴安娜刚刚构建起的爱情幻想。镜头闪过查尔斯的表情特写，微不可察地提起嘴角，仿佛一切正符合他的计划——这是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。
“查尔斯·菲利普·亚瑟·乔治，你愿意娶这位女士做你合法的妻子吗？无论是否健康，你都愿意爱她，敬她，陪伴她，摒弃他人，只忠于她吗？”
“我愿意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童话变成了现实，王子和公主结婚了，人们奔走喝彩，举国欢庆。接下来镜头中，戴安娜的眼神却满是空洞和悲哀。经历了一切的她知道，这场婚礼塑造出的，并非一个美好的童话，而是一个为残酷规则牺牲的受害者。
DEVELOPMENT
发展
“6点钟BBC新闻，英国南大西洋殖民地福克兰群岛已沦陷。”
“白金汉宫刚刚宣布，威尔士王妃将迎来自己的孩子，据透露，王妃身体状况良好，女王和双方家庭都非常开心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在一段交叉剪辑中，戴安娜怀孕生子的过程和英国收复福克兰群岛紧密地交织在一起，宛如戴安娜被政治紧紧裹挟的后半生，似乎整个国家都在同她一起经历分娩之痛，她的生育不再是专属于一个女性的人生经历，而是变成了用以引导民众情绪的风向标。
“这是1986年的夏天，一个童话般的婚姻正在分崩离析，而另一个正要开始。它拥有童话故事的一切元素，年轻的王子，马车，新娘，华服，还有熟悉的BBC播报声。历史再一次重演，王室大戏再一次拉开帷幕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相似的剪辑相似的画面，当戴安娜与查尔斯的婚姻因查尔斯的出轨而走向崩溃，英国迎来一场新的、同样盛大的皇室婚礼，恰如五年前的一幕一幕，王室婚姻的悲剧重新开场。
“女王迎来了继承王位的40周年纪念，但这一年并不顺利，而她在伦敦市政厅发表的演讲中，人们从她的声音中，听到了从未有过的语调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演讲前夕，一场熊熊大火吞噬了温莎城堡，作为温莎王朝的发源地，它最重要的象征，随着王室的另一些东西，一同分崩瓦解，化为灰烬，而对于被排挤孤立的戴安娜，这好似是某种神圣的正义得到了伸张。女王演讲的片段和频频被媒体爆出的皇室丑闻被混剪在一起，演讲结束，画面中全场起立鼓掌，王室表面的尊贵矜持和内里的腐朽崩坏形成尖锐的对比，透过屏幕，仿佛能看到剪辑师目光中的嘲讽。
“关于您的婚姻，最具杀伤力的指控是，您从一开始就跟卡米拉维持着不正当关系，您一直对您的妻子不忠，因而造成了婚姻的破裂。您有何回应？”
“卡米拉是我非常好的朋友，我有很多朋友，我们很久之前就成为朋友了，我们的友谊也会延续到很久以后，这就是朋友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在采访中，查尔斯每说一次谎，镜头便切到戴安娜的表情特写，或凝视、或白眼、或怒目、或绝望，剪辑师抓住了戴安娜的每一丝微表情，将蒙太奇剪贴艺术用到了极致，虚伪的查尔斯就这样在当事人戴安娜的注视下，面不改色地用谎言填补着自己已千疮百孔的亲王形象，显得无耻而丑陋。
CLIMAX
高潮
“6月3日，她来到阿尔伯特音乐厅观看英国国家芭蕾舞团的天鹅湖表演。她总是告诉那些问她，如果不是王妃，她会做什么的人，她会想成为舞者。而现在，是她最后一次观看芭蕾舞表演。”
——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
因疯牛病而被屠杀的牛的尸体堆积在街头，被人们运走，丢进火炉里焚烧，宛如已经病得彻底、不可救药的英国王室。不再是英国未来王后的戴安娜，宛如一只褪羽的白天鹅，恢复了光彩，一身轻盈。《天鹅湖》拉开了帷幕，那本是她心目中爱情该有的样子，它可以战胜一切苦难，王子和公主终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戴安娜的传奇一生和天鹅湖交叠在一起，理想与现实、忠贞与背叛、坦诚与虚伪，她的惊喜、她的期待、她的怀疑、她的挣扎、她的醒悟、她的抗争、她的释然，戴安娜的天鹅湖落下帷幕，她的生命也在音乐的高潮戛然而止，宛如悲剧版的童话结局，白天鹅从高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，历史的湖面上绽开一朵绚丽的水花，随后又恢复了漫长的宁静。
在纪录片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里，我们仿佛看到剪辑师带着“他的戴安娜”在主观而偏激的道路上一意孤行，恰似自带反骨的戴安娜在反抗王室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有观众评论：“这部纪录片失之偏颇，夹带私货到不体面的程度。”但不可否认的是，《戴安娜：她的自述》满怀真诚地为我们展示了戴安娜王妃，作为悲剧童话故事的女主角，烟花般绚丽又令人叹惋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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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编：韩 飞
责编：吴禾昆 张嘉琪
图文：杨博雅